从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到唐诗、宋词,再到明清散曲,长达三千多年的中国古典诗歌史像一条奔流不息的文学长河。我们观察这条波澜壮阔、千姿百态的“长河”,可真切感悟中华文化的诗性之美。

《中国诗词大会》是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自主原创的大型文化季播节目,旨在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,通过“赏诗词之美、寻文化之根、铸民族之魂”,重温丰富灿烂的中国诗词文化,从中汲取智慧,涵养情操,滋润心灵,积蓄力量。图为《2024中国诗词大会》第六场:寒暑。 中央广播电视总台供图
中国古典诗歌在表现手法上不重写实而重写意,艺术家们最重视的不是反映外部世界(包括自然与社会)的状貌与姿态,而是表现内心世界的意念与情思。比如,山水田园诗本来完全可以处理成叙事性或描述性的作品,但在唐代最负盛名的山水田园诗人王维、孟浩然的诗中,往往以抒情手段虚化了即目所见的景象,他们诗中的山水田园其实是宁静心境和淡泊志趣的外化。因此,中国古代文学艺术所追求的最高艺术境界是营构主观意象的生动。中华民族对意象之美的追求在古典诗歌中达到了很高的境界。
中华先民崇尚观物取象、立象尽意,擅长借助具体的形象来把握事物的抽象意义。《周易》的卦象、汉字的象形都是这种思维方式的体现。孔子与弟子子贡、子夏之间有两段对话——子贡曰:“贫而无谄,富而无骄,何如?”子曰:“可也。未若贫而乐,富而好礼者也。”子贡曰:“《诗》云:‘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。’其斯之谓与?”子曰:“赐也,始可与言《诗》已矣,告诸往而知来者。”子夏问曰:“‘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素以为绚兮。’何谓也?”子曰:“绘事后素。”曰:“礼后乎?”子曰:“起予者商也!始可与言《诗》已矣。”宋代谢良佐评曰,子贡因论学而知诗,子夏因论诗而知学,故皆可与言诗。这说明,诗歌更有利于通过具体情境的描述来领悟普遍的抽象道理。
中华先民早就认识到,事物的规律即“道”是精微玄妙的,是难以言传的。孔子常用诗歌般的语言来表达思想:“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。”“逝者如斯夫!不舍昼夜。”正得益于立象尽意的方式,这些语录蕴含着深刻的道理。道家更是如此,一部《庄子》,全文优美如诗,其中包蕴的人生哲理,既深刻精警,又生动易懂。因此,清人叶燮说:“诗之至处,妙在含蓄无垠,思致微渺,其寄托在可言不可言之间,其指归在可解不可解之会,言在此而意在彼,泯端倪而离形象,绝议论而穷思维,引人于冥漠恍惚之境,所以为至也。”
由于诗歌的思维方式是直觉的而非分析的,诗歌的语言是模糊多义的而非明晰单一的,诗歌的意义是意在言外而非意随言尽的,所以更能担当起思考并理解人生真谛的重任。南朝钟嵘在《诗品》中说:“若乃春风春鸟,秋月秋蝉,夏云暑雨,冬月祁寒,斯四候之感诸诗者也。”此语既概括了中国古典诗歌的发生动因,又说出了中国古典诗歌的基本特征,即那些传诵千古的诗歌都是由鲜明生动、意蕴深永的意象构成的。意象之美,是中国古典诗歌艺术感染力最重要的因素之一。
更多内容详见:南京大学中国诗学研究中心主任、文学院教授莫砺锋文章《简论中华文化的诗性之美》
(策划:许华卿)